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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三代“天桥八大怪”及他们的绝活 - 三
时间: 2015-10-07 08:53:39 所属分类: 中华五千年 作者: 匿名

第三代:


第三代天桥八大怪为:云里飞、大金牙、大兵黄、焦德海、沈三、赛活驴、拐子顶砖、蹭油的。


(一) 云里飞


“云里飞”本名白宝山,是“老云里飞”白庆林之子,艺名毕来风,又叫壁里蹦。他早年曾在清末民初的京剧科班“宝文社”坐科,主攻“铜锤花脸”(偏重于唱功的花脸角色)与“架子花脸”(性格粗犷莽撞的人物),对丑角儿与旦角儿无不精通。出科后因生活所迫,遂在天桥撂地卖艺为生,以“滑稽二黄”著称。


所谓“滑稽二黄”是以打诨、出洋相的形式演唱京剧。“二黄”是京剧的一种主要腔调,清初由“吹腔”、“高拔子”在徽班中演变成的,也有叫“南路”的。包括导板、慢板(慢三眼)、原板、垛板、散板等曲调。一般适于表现凄凉沉郁的情感。在京剧里,二黄和西皮腔调并用,习称“皮黄”。“滑稽二黄”系“云里飞”独创,因此他被人们称为一怪。云里飞在开桥卖艺还带卖药。


他在天桥三角市场演出,上搭席棚,场子里摆几排板凳,台帘是一块“德寿堂牛黄清心丸”广告。这排场在当时天桥属最风光的。据赛活驴的老伴乔金凤说:“云里飞一出场就逗人乐,他头上戴着用哈德门、红锡包、大联珠、大粉包、小粉包牌的香烟盒做成的乌纱帽。竹板上绑撮鸡毛,雉尾,芸豆粒儿穿成串。他买了个面口袋,染成红色的,缝成个红背心,上装天子,下扮走卒,都能穿。大褂儿不系扣儿当蟒袍,演戏时上场门下场门都用台幛子,德寿堂的广告,印着‘康氏牛黄清心妨’的红字。”


民初文人金水写诗赞云里飞说得好:“小戏争看云里飞,褴衫破帽纸盒盔。诙谐百出眉开眼,惹得游人啼笑非。”


云里飞表演形式以戏剧为主,相声为辅,满场作戏,随时抓哏。他戏路宽,一个人可以串演生、旦、净、末、丑等不同角色。他忽而扮演气宇轩昂的帝王,忽而扮演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士,忽而又是身怀绝技武艺超群的侠客,忽而又扮开了柔情似水的青春少女。他的唱腔韵味厚,但常常是刚一开又煞了尾,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插科打诨,常把观众逗得笑岔了气。


云里飞的艺术表现形式,既是有京剧清唱的特点,又包括了相声的说、学、逗、唱的特色。经常演出一些偏重念白和做功的小闹戏,如《豆汁记》、《铁弓缘》等。他那房东滑稽表情的脸和五官乱动的表演,在其极为简单的化妆衬托中,很有独特风格。


乔金凤讲过云里飞开玩笑吃亏的故事。她说:“一次,当地的警察来敲他的竹杠,要钱。云里飞说:‘我哪有钱?我是三没主义,没吃,没喝,没钱。’警察一听,乐了。这正没碴找着碴了。就说:‘你敢反对三民主义?把三民主义说成三没主义?’云里飞给吓住了。他真没想到这么句俏皮话儿出了政治题。结结巴巴地说:‘我只说我没吃、没喝、没钱。’警察哪管这一套,不由他辩解咬定他反对三民主义,结果云里飞吃了个大亏。”


云里飞表演,时常龇牙咧嘴,飞眼吐舌出怪像儿,但难得的是,在他的小小场子上,造就白全福(云里飞之子,俗称飞不动、跟着飞)、侯宝林、郭全宝等一代著名演员。最引人注意的是云里飞演出时所穿的几件布衫,有的破烂不堪,有的故意用几种不同颜色的布片拼凑而成,好像和尚穿的百衲衣。其尺寸,似长衫而短,似短衫而长。这些不伦不类的服装,用途却非常广泛,有时又充当秀才的锦衣或武将的铠甲。


云里飞所收的几个女弟子,如周艳芳、李淑敏、李晓安、李淑卿,青衣演员刘毓荣,花脸演员王丽芝等,都是三十年代的红角,同台演出过《捉放曹》、《落马湖》等几十出传统戏,生意火得不行,每日可收大洋十二三元,令其他艺人望尘莫及,羡慕不已。


相声演员白全福谈到自己父亲时说过:“我父亲刚10岁,就跟我爷爷撂地,也学会了一套本领。我爷爷训练真严,真打,不打练不出功夫来。过去我爷爷一个人唱,后来两人唱要好。到了要钱时,看地上的钱不够,就对我爸爸说,你来几个脑键子吧!我父亲就光着脑袋靠着地,一口气连翻五十个筋斗,他常翻脑键子,头顶上磨出一道凹痕来。


“我爷爷过了50岁,我爸爸就顶上他的名字中云里飞。我爸爸会唱,会说,会表演。他撂地时,先用白沙在地面上撒几行字,‘平地茶园,风来吹,雨来散,今天挣钱明天吃,人歇工,牙掉队,肠子穿着活受罪’。这几行字,引了许多人来看。不一会儿,人就围上来了。他要钱的时候,有一套绝招儿,表演完了,他要过钱数数,然后冲东边观众说,请大家帮忙,要十个大子儿。他把舌头伸出来,一直伸到鼻子底下,大伙儿一乐,就扔几个子儿。他又冲南边的观众也要十个大子儿,他把舌头伸到鼻梁上,大伙儿一看乐了,又给几个子儿。接着他又冲西边观众还要十个大子儿,他把耳朵外皮塞到耳朵里去,说要等要够了十个子儿,耳朵外皮才翻出来,差一个子儿也不出来,可人家刚扔下一个子儿,‘当’的一声,他的耳朵外皮就翻出来了。最后,他冲北边的也要十个子儿。这回他换了花样,脸上的五官乱动。我父亲就是靠这个本领,十个子儿又到手了,四面他全要了。”


云里飞除了在天桥卖艺,有时也到其他地方。无论去哪里,都由老云里飞扔鞋为定。每天清晨,老云里飞便脱一只鞋,从屋里扔到院里,鞋头朝哪方就往哪儿去。但大部分时间是在天桥。


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,日本军占领北平,云里飞离开天桥,靠串妓院演出维持生活。他原来的场地由刘醒民接管,演员阵容也有所调整,增加了孙晓峰、“小疯子”等人,一直延续到1957年,才纷纷改行从事别业。


(二)大金牙


大金牙本名焦金池,只因他的口中镶有一颗金牙,而被老天桥人称为大金牙。这也就成了他的艺名。他是拉洋片中资格最老、观众最多、唱功最好的民间艺人。


拉洋片又称“西洋景”、“拉大面片”或“西湖景八大片”,是清末民初后流行于民间的一种杂耍。艺人将各种画片放在箱中,让观众通过凸镜观看。艺人一边拉放画片,一边唱画片内容,大都是《寡妇上坟》、《刘大人私访》以及苏、杭州大街。你再观观:一趟大街长十里,招牌幌子挂两边。钱庄当铺两对过儿,茶楼洒馆儿紧相连。路南有座美人书寓,画雕刻好门面。楼上坐着听书的客,跑堂儿的过来又把荼端。有几个倌人会弹唱,怀抱着琵琶定准弦;开口唱的是马儿调儿,然后改了太平年,有张生,来游寺,小小红娘把信儿传。这么些玩艺儿瞧了个到,拉起一张你再慢慢儿观。


另有些伤风败俗的画片,对人们的身心健康危害很大,《都门杂咏》中的西洋景诗云:“西洋小画妙无究,千里山川掌握中;可笑不分人老幼,纷纷镜里看春宫。”而《燕市积弊》则更直截了当地评论其有伤风化,净仗着“铙头”(春册)愚人的钱。大金牙作艺时,拉洋片的内容便为之一新。


拉洋片的表演时,艺人将各种片子放在大木箱中,观众要透过箱子的凸透镜,坐在条凳上的五名观众各自把眼贴在镜头前,里边的画片看得清清楚楚,唱词也听得真真切切。大金牙嗓音圆润,素以唱功取胜。他所用的伴奏乐器,只有一只扁鼓和一副小钹。鼓槌是两根支点在中间的小械杆儿,后端穿孔系上长绳,以手拉绳时,木槌上敲面。小钹的敲击方式与鼓相同,一副钹分两面上下相对,牵动绳子上下相合而敲击。


他的画片,每幅约长一米五,宽约一米,全镶在玻璃框子里,其演唱和画片内容,主要取材于历史故事和时政类,自编自唱,如《义和团》、《火烧圆明园》、《慈禧西安避难》、《张勋复辟》,还有北伐军炮轰武昌城的故事及《寺龟山》等等。他编的唱词通俗易懂,合辙押韵,很有艺术感染力。《义和神团》是他最得意的唱段之一,其词为:


您仔细瞧来仔细看,眼前换了又一片。光绪二十六年六月里,北京城闹起了义和团,红团,有黄团,还有那山东来的叫老团。大坛首,一声唤,众团民杀声四起,地动惊天,举刀枪,扛火药,怒气冲冲杀进东交民巷洋鬼子的大使馆。扑哧哧,枪扎一条线,喀喀嚓,刀砍一大片。霎时间黄毛绿眼个个伸腿命归天,只听得轰隆隆火药连声响,只见那意、比、奥、荷各国使馆房倒屋塌,呼啦啦的冒火又冒烟。义和神团威名震天响,八国联军闻风丧胆体如筛糠吓破了胆。大金牙执细棍站在画片左侧的木凳上,边指点画片,边演唱和介绍画片内容。


乔金凤曾说:“大金牙是个矮胖子,骨骼宽大,脸型方圆,两只眼睛笑眯眯的,嘴很大,一只猪足蹄子都能塞进去嚼了。他爱漂亮,包了一颗金牙,亮闪闪黄灿灿的。他有个徒弟,人瘦瘦的,挺精神,也包了颗金牙,人们都叫他小金牙,本名罗偑林。那会儿大金牙边说:‘诸位来逛天桥,要是走累了,就在我这儿歇歇腿儿,您总共花上两个大子儿,您能看真正的像片,您又听唱,您只当捧我大金牙了。诸位坐下以后,您就给我一个大嘴巴。您站在外边瞧,这个打仗的照片,人马黑糊糊的,不太清楚。您若是坐下,由我这显微镜子里一照,真看出十里地远去。个个都是人的真像片,要不是本人的真相片,我是孙子。来来,这位兄弟捧捧我,那位兄弟也捧捧我。’这个大金牙,发誓尽绕弯儿,推到别人身上,先说我是孙子,跟着又说兄弟捧捧我”。


拉洋片中,有些是色情下流的东西,一张宫女图,那是几个美人。一张美人出浴图,小金牙每逢拿出这张片子,故意把下边遮住,还有三张片子是根本见不得人的,他拿在手里,把它们很快掠了一下,你要想看仔细了,得坐下来仔细瞧。我国拉洋片的历史,上溯可以到唐代,所以包括的内容比较广泛,风景片、故事片、时事片、传统片等等什么都有,自然也会有伤风败俗的画片。

小金牙是大金牙最得意的徒弟,他们俩经常在一起演出,他们分别站在架子两端,一个拿洋片往木盒子里推,一个把洋片反过来,再往回推。


大金牙在天桥卖艺大约在三十年代左右,生意一向兴隆,每日自午时演至黄昏时分,座无虚席,围观候座者更是不计其数。他那滑稽风趣的表演和即兴应景编的唱词,给广大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特别是那些表现爱国主义的画片和唱段,在北京市民中起到了良好的宣传作用。


(三)焦德海


焦德海是穷不怕的徒弟,深得其师的艺术精髓。他是说相声的,在单口相声发展成对口相声的过程中,做出了突出的贡献,被广大观众尊为第三代天桥八大怪之一。


辛亥革命以后,天桥的演艺队伍中涌现出一批具有较高艺术水平的相声艺人,如刘德智、于俊波、高德光、高德明、高德亮、郭启儒等人。焦德海在这此“德”字辈的相声艺人中,是佼佼者。


相声的基本功讲究说、学、逗、唱。论“说”,要能够说出联句,出口成章,对中国古典诗词中脍灸人口的佳作以及《名贤集》中的警句要背得滚瓜烂熟,引用起来要心应手,信口拈来。论“学”,要能模仿全国各地土语、方言,其中最见功力的是学吴语、湘语、客家话、闽北话、闽南话及粵语等方言,还有一些地区方言中大体上近似的许多地区方言,如厦门话、漳州话等等也要掌握熟练。论“逗”,能彼此对斗口锋,互不相让,互相问候。至于“唱”,则应擅长摹拟中国戏剧中诸剧种名伶人的声调与韵味,以及各种曲词。


焦德海长得精瘦,身子是细高挑儿,脑袋光秃秃的上宽下窄,脸上皮包着骨,骨顶着皮,小眼睛,短眉毛,大嘴,手里总拿着一把折扇。


焦德海的相声艺术特点是词句文雅,语言幽默。他说相声从来不带脏字,也绝无任何夸张的表情。但是甭管他说什么段子,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,观众听了以后都得乐。他所说的相声段子,大多数全是他自已动手编出来的。据一位听过焦德海说相声的天桥老者说:“那会儿,听焦德海说相声真是一种享受。他一般是与刘德智说对口相声,是当时最为有名的一对相声演员。他们表演的最大特点是雅而不俗,俗不伤雅。


据有关史料记载,焦德海说相声,无论是传统段子还是小段,从头到尾,无污言秽语。这一点,和有些相声演员在表演中淫词浪语信口而出,国骂村骂满口胡说的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相比之下,确实高雅得多,且决不相同。尤其突出的是他善长寓雅词于诙谐,加之喜、怒、哀、乐、忧、思、悲、恐、惊各种复杂感情的瞬间变化,表演中往往把人逗得大笑不止,堪称为上乘的相声艺术表演。


焦德海在天桥的演艺后涯中,除了自己表演之外,还传带出许多学生,他的徒弟有许多人后来都成了相声名家。


(四)大兵黄


大兵黄,本名黄才贵(后改黄德胜),字治安。提起大兵黄来,天桥当年许多听过他“骂大街”的老人们都纷纷称赞他是个性情耿直、不畏强暴的硬汉子。因他身材魁梧,又是当兵的出身,所以得了个“大兵黄”的绰号,而他的本名却很少有人知道。即使知道也不叫他本名。


据有关史料记载,他少年时曾拜八卦掌创始人董海川的第一代传人(名字不详)学习八卦掌和八门器械。20岁后,先后在张矅、马玉昆、姜桂题、张勋等军阀部队当兵。清光绪二十二年(1894年)他参加了清政府对日作战的“甲午战争”。张勋在北京搞复辟,将宣统重新扶上了皇帝的宝座。几天之后,张勋复辟失败,“大兵黄”即从张勋的“辫子军”中退役,因生活所迫流落在天桥卖艺。开始,他只是靠练武卖艺挣钱换饭吃,后来转为对军阀权贵罪恶进行怒骂嬉笑,揭露他们的丑闻内幕兼卖药过活。他的漫骂招不少观众将他团团围住,每骂完一阵,就卖一回药糖。


20世纪30年代,北京的一些报刊均登过“大兵黄”的照片,其形象为“头戴青帽盔儿,花白胡须胸前飘洒,上身穿紫色马袿儿,下身黑套绒裤,足登青面千层底双脸儿布鞋,手持一只油光红润的葫芦和一挂香木念珠。如此不伦不类的打扮及其跳脚狂骂的特殊表演,遂使这位艺人排进了天桥八大怪的行列。据说他多次因谩骂被外五区警署拘禁,大兵黄全然不放在心上,一经放出,仍照骂不误。他每次开骂之前,总说:“我身上带着殃榜呢!”所谓“殃榜”,是旧时迷信,带殃榜,犹如武将抬棺而战,具有拼死之意。


老天桥艺人大狗熊说:“大兵黄的个子又高又大,是个山东人。他一副老式打扮,黑缎子瓜皮帽儿,上面缀个红疙瘩,上身是黄缎子马褂儿里面穿蓝缎子长袍儿,马褂儿外头还套件酱紫色的坎肩,脚蹬一双青缎子双脸皂鞋,一年四季下身是青缄套裤。说起他的长相有几大:个儿大、脸大、鼻子大、嘴大、嗓门大,还长着一脸络腮胡子。他骂街时表情生动,五官跟着喜怒变化,连胡子都颤悠。他的腕子上套着串念珠,一手拿根枣木棍子,一手托个葫芦。那葫芦油光闪亮的,里面装着沙片糖,那是他自己用糖和生姜片熬制的。


大兵黄在市场里茶馆儿边上,摆了张桌子,他把棍子往地下‘咚’地一戳。然后左手托葫芦,右手二指一伸,表情生动地念起了《千字文》,从‘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,日月星辰,晨宿列张。’一直背到尾。背完了,人也招上来了。看看人围得不够,他就再来段《三经》。人都围得多了,大兵黄叹口气便骂开了:‘在下不才,做过六品官。可是时来铁如金,时去金如铁。我大兵黄如今落得这个下场,流落街头。真他娘的小舅子!这些贪官常污吏,贪财好色不治国,净买小老婆。我大兵黄,报国无门,走投无路,只好把祖传的手艺拿出来,做了沙片请大家尝尝。’然后,他取出糖,向人们说:‘不甜不要钱!无病延年益寿,有病妙手回春。’人们爱听他骂,听他骂街,人们觉得解气,观众就纷纷买糖。”


老人们说大兵黄骂街是学问,只骂远的,不骂近的,以不挨抓不坐牢为界限。他每天下午三点左右到天桥,骂上两个钟头,到五点多回家,沙片糖也卖完了。他有句口头禅:“不骂天,不骂地,专骂贪官和污吏。”


大兵黄骂街,如同说书,骂每个军阀都是自成一段,对反动军阀的丑事给予无情揭露,一般都是有根有据的,但也有夸张的成分。比如他骂狗头将军张宗昌,说他有三十个姨太太。先把张宗昌土匪出身、投靠军阀的历史一说,然后话锋一转:“他娘的小舅子,是望乡台上摘牡丹——不知死的鬼!真他娘的活畜类!”这段是张宗昌在任山东军务督办时,在一次祝寿宴席中,请自己的爱妾为众部下吹簫。一曲罢了,在座的师长们都纷纷称赞。可他的爱妾却说:“不如我翁公吹得好。”这个翁公是张宗昌的父亲,在早先曾当过吹鼓手。张宗昌听他的小老婆说这个,便暴跳如雷,以为是有意说他的家丑,当下便把这个爱妾枪毙了。大兵黄每说到这一段,都要将棍子使劲往地一一戳,大骂张宗昌是活畜类。


他骂大总统曹锟,更是痛快淋漓。他先为众人讲述曹锟的丑闻:“曹锟的妈是个大麻脸,是个缠过足的小脚。有天坐马车逛大街,无意中将小脚儿露出来了。当晚曹锟再次拜见母亲说:‘有件事禀告母亲,孩儿乃堂堂大总统,希望您今后出门,别再把小脚儿伸出去,给儿留点体面。’第二天,曹母外出,故意将小脚儿露在外头,让好多人都看见了。当晚,曹锟再次拜见母亲,但他还没开口,他母亲就说:有道是儿不嫌母丑,狗不嫌家贫。像你这样的逆子,不配当我儿子!更不配当总统!你当总统,百性遭殃!从今往后,我不认你这个儿子!”


大兵黄揭露曹锟的另一丑闻是:有一次曹锟去为浴池洗澡,看到搓澡工李某容貌较好,体态标致,在李某为他搓澡时,禁不住兽性大发,将搓澡工鸡奸。而后,这个搓澡工竟因此而飞黄腾达,被曹锟委任为财政部长。大兵黄说到,都气得青筋暴露,破口大骂:“他娘的小舅子,曹锟这个王八蛋真他妈活畜类!”


在日本侵华时期,大兵黄将其耳闻目睹的日本鬼子罪恶行径——向观众讲述并破口大骂,对激发广大群众的抗日爱国情绪起了激化作用。当时的观众,都最爱看大兵黄骂大街,买他的沙片糖。大兵黄也自称每天上地摊骂街都背着棺材,脑袋早拴在裤腰带上了。对于他这样的一个充满傲骨的传奇式人物,写过《天桥史话》的成善卿先生写过一首诗赞扬大兵黄:


行武出身大兵黄,流落天桥卖药糖。

阅尺人间不平事,破口大骂鬼魍魉。

军阀政客全不怕,也曾几次进牢房。

天生傲骨性难改,怀揣殃榜骂文章。


(五)沈三


沈三,本名沈友三,出生在北京广安门内牛街一个普通的回民家庭。自小就酷爱习武摔跤,他20来岁时,以卖牛肉为业,后又当过兵。自参加杨双恩跤场后,在父辈的指导下,练就一身纯熟的掼跤技艺。


掼跤作为一种民族形式的体育运动,具有悠久的历史。据有关史料和文物证时,早在两千多年前,秦二世就已经把摔跤作为宫廷的主要娱乐项目并在民间有所发展。秦以后,西汉、晋、隋、唐、宋、明历代,摔跤运动逐渐发展,宫廷与民间摔跤运动也日益丰富起来。


到了清代,摔跤运动更加蓬勃发展。清代各朝皇帝均十分重视提倡摔跤,设有“善扑营”,是宫廷的专业队选拔表演队。善扑营分左右两翼(训练场所)。东营在今北京交道口南大街大佛寺内;西营在北京西北小护国寺内。跤手称为“布库”,京人俗称“扑户”。布库分头、二、三、四等。


1911年辛亥革命清朝灭亡后,善扑营便随清廷而瓦解。那些一向靠着俸禄的布库们,渐渐陷入困境,为谋生路,纷纷改行,一部分人被迫撂地以摔跤卖艺谋生,以维持生计。


北京的掼掼跤场,始于天桥,而天桥的掼跤场上的跤手即是从清代的“善扑营”演化而来。民国十一年(1922年),原善扑营帽库杨双恩,开台在天桥卖艺,主要练些拳脚,偶有同道帮场,则表演掼跤,第二年,有“私练”(清代食钱粮的布库叫官跤,又叫官腿;民间个人称私练或私跤)名沈三者,与杨双恩合作,在西市场东街合意轩落子馆后身儿开辟了天桥第一处掼跤场,因其技艺精湛,颇受群众欢迎,每日观者甚多。自此,清廷善扑营的掼跤技艺,外传到天桥,并逐渐形成了为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一种体育运动项目。


沈三的师傅宛永顺原是天坛扑户的总管。清亡后,宛永顺没了铁杆儿庄稼,便教些徒弟摔跤。沈三年轻好强,靠自己的勤奋好学,除了做牛杂碎的生意外,便跟宛永顺学摔跤,开始他学跤只为防身,并不卖艺.有一天,他推车卖牛杂啐到天桥叫卖,途中碰到了当时靠打拳卖艺的杨双恩老人。沈三平常也跟杨老头拳术。沈三见老人愣在地上发呆,便问道:‘师傅您怎么了?’杨老头儿一言未发,眼泪却流了出来。原来是杨双恩在天桥练了几趟拳,等到向观者讨钱时,大家却一哄而散。杨老头儿60多岁,落到如此一步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。


“别忙,我去找几个兄弟给你老帮帮场。”沈三一脸豪气,拍着胸脯说:“您老给我看着车,我去去就回。”


不大一会儿功夫,沈三便找来几个平常一块儿玩跤的小兄弟,他们一个个脱光了膀子,摆好了架势,在场子上摔起跤来。场子里一热闹,人们便纷纷围过来看,观众兴高采烈。他们摔完跤,杨老头儿跟着练把式收钱,这下观众信头了,稀里哗啦往场子上扔钱。于是沈三几乎天天前来帮场,他把货四往边上一搁,下场子撂跤。后业索性不卖牛杂碎了,和杨老头儿在天桥开起了第一个摔跤场,直到杨老头儿死后,他仍以摔跤为生。


沈三摔跤机智灵活,他善于使“绊子”。在与对手较量时,他能迅速判断对方的长处和短处,故能避其所长,攻其之短。他平常练的最好的功夫叫“窝勾”。俗称“麻花撇子”。他把平常练功用的双石头取下一这来,剩下的一个中间插上一根杠子立住,然后他用腿把这根杠子缠住,用力往起一踢,只见“嗖”的一家伙,石头能飞出一丈多远。


自1911年至1956年,先后在天桥掼跤的艺人有杨双恩、沈三、张狗子、玉三、王小孩、孙傻子、刘四宝、杨八、魏德海、徐俊清、张宝忠、满宝珍、富德才、王秀亭、郭升祥、李恩荣、文培、苏殿起、陈金泉等三下余位。除杨双恩是创始人之外,最有名的是沈三、张狗子、宝三、徐俊清、满宝珍等人。沈三和张狗子、宝三、满宝珍等著名跤手都是“换帖”(旧时异姓称为“换帖”)的金兰弟兄,技艺上互相切磋,生活上彼此关照。与沈三能并驾齐驱的是张狗子,他1936年参加全国运动会获掼跤亚军(冠军是蒙古族摔跤手)。日伪期间,天桥的所有卖艺人生意萧条,张狗子离开北京,在开津“三不管”帮朋友办跤场,20世纪40年代初病死天津。


沈三是20世纪30年代北京跤坛的头把金椅。胡适先生对浓沈三有过这样的描述;“沈三既擅长摔跤,又有硬气功的本领。他的摔跤技艺精湛,比赛时能够出奇制胜。1933年10月,在南京举办的第五届全国运动会上,他荣获摔跤比赛的冠军。沈三的表演也很见功力。他侧卧在地,头枕一叠新砖,在太阳穴片再放一叠砖,另外一个人手持铁锤猛力一击,他头枕的砖头会部击碎,而他却一跃而起,浑身上下毫无损伤。”


据有关资料记载:沈三的别业是开“清德堂”成药店,规模不大,专售治疗诸虚百损的丸药。他卖艺后期,因染上抽白面的恶嗜好,气力渐渐衰退,不能再掼跤了,只能练打弹弓或开石头,最后因吸毒吃膏油,一代著名摔跤冠军死于吸毒,令喜爱他的广大群众痛心扼腕。


(六)蹭油的


“蹭油的”本名叫周绍棠。他是东北人,人长得不高,挺瘦的,扁脑袋留上头,一双小眼睛总是眯缝着,一双大外八字脚。他在老天桥靠出售自制的去油皂为生。在老北京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各类报刊上,都或多或少地报道过他的事迹。

乔金凤曾这样回忆过蹭油的“他手里老提拎着一个小包铁匣子,里面装的全是药皂。他在天桥边走边唱:‘蹭呀,蹭呀,有油蹭蹭就干净呀!蹭呀,蹭呀,不管你是沾的什么油呀!香油、豆油、酱油加煤油,沾在衣服上多难看呀!给你蹭蹭包干净呀!


“蹭油的在天桥的人丛中眼观六路,发现有你衣服上有油点儿,他便抓住不放。‘您这儿有油点儿,我帮您蹭一蹭,保管蹭掉,我这里有约皂,比香皂还好呢!’人家要是觉得这个油点不体面,就让他蹭。他从铁匣子里取出一块灰白色的药皂,蘸点唾味,就在油点子上蹭起来。蹭过一阵,他再用一块布,蘸水擦一擦,你再一看,可不是,油点儿给蹭掉了。这会儿,蹭油的就说道:‘先生,您看,我把您衣服上的油蹭掉了,您买块药皂,要不您赏几个钱吧!’”“一般人不是买药皂,就是赏他几个钱。他本人也不计较对方给钱多少,就又去寻找新的有油点的主顾去了。他要是碰上小孩子的衣服上有油点儿,脸上立即会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嘻嘻的模样,轻声唱道:‘蹭呀,蹭油呀!瞎吃,瞎油,瞧你多脏啊!’小孩子一见这阵势全要跑,可他又拉住人家,非把人家的衣服上的油蹭掉不可。不过,他从不跟小孩子要钱,而是叮嘱小孩子替他传名。小孩子们往四处喊:‘蹭油的把我衣服上的油蹭掉喽!’”


看来,这个蹭油的还真有一定的超前意识,而且他还找到了不花钱的最有效的宣传广告方法。

老人们都说蹭油的在天桥呆了四五十年,但什么进候来到天桥的又说不准,甚至连什么时候离开天桥的也不大有人注意他。真可谓:来无踪影传美名,去无踪迹怪人称。人们却记住了他,他也列入了第三代天桥八大怪之中。


(七)拐子顶砖


俗话说:“天桥的把式——光说不练。”可是在民国初年,在天桥出现了一位以砖见真功夫的无名拐子残疾艺人,他不是光说不练,而是光练不说。


这个拐子年过四旬,一条腿从膝盖处截去半条,来往拄着拐杖。无论烈日炎炎的盛夏,还是冰冻三尺的严冬,他总是袒胸露背跪于地,头顶二十余块青砖,重达百余斤,闭目合掌,似古刹壁画中的“达摩面壁”,纹丝不支,不发一言。从上到下,得有五六尺高。在他面前,几块石子压着一张地状,上面写着:‘拐子要钱,靠天吃饭,善人慈悲,功夫难练。”等到他要够了一天的饭钱,便把青砖一块块卸下来。拐子对赏钱观众,翕动嘴唇,似为行善者祈福,并作揖以致谢。这时,细心的人会发现,拐子的头顶上露出一处拳头大小的凹坑。由此可见拐子的功夫非同一般。


一位在20世纪30年代见过拐子顶砖的老人说:“这个拐子当时大约有40来岁,人长得四方大脸,黑黝黝的,脸上还有极深的皱纹。他每天都到天桥,等到游人一多,他就双膝跪地,在面前展开那张地状,状子上只有十六字(就是前面提到的十六字)。然后他把身边的大方砖,一块一块地放到头顶上摞起来少说也有百十多斤重。就这样跪在地上,一声不吭,仿佛哑巴一样。谁要可怜他,就扔下几个铜子,他听见后,就嘴唇动动,两后作个揖,就算完了。”


拐子在天桥顶砖十几年而未尝说过一句话,这与其他靠“春典”(艺人行话,指以能会道吸引观众而赚钱)广为招徕的做法截然不同。此人于30年代后即销声匿迹,其姓名一直不为人知。有的人说,拐子早年为铁山寺(明代古刹,地址在北京前门外珠市口路北)的“替僧”(替代有钱人出家的和尚),因所掌管的“法器”(指僧道举行宗教仪式所用的钟、鼓、铙、钹、引磬、木鱼等器物)失盗而被方丈打残废,遂愤然还俗,后为生活所迫而在天桥以顶砖谋生。


尺管无人知道拐子的下落,但他的“光练不说”的真功夫给当年的观众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。他被人们尊为第三代天桥八大怪之一。


(八)赛活驴


“赛活驴”原名叫关德俊。他靠自己制作的一副驴形道具,在天桥撂地表演各种驴的动作,如“驴子散花”、“驴尥蹶子”、“纺失前蹄”等而出了名。表演时,他的妻子乔金凤化妆骑在驴背上,手打一副三寸长一寸宽的竹板唱莲花落子,使整个节目声情并茂,身形惟妙惟肖,浑然合为一体,被广大观众所接受认可,称为“赛活驴”。


关德俊最初跑过京剧龙套。20世纪30年代,北京大栅栏广德楼戏园经常上演神话传说的剧目《八仙得道》,剧中张果老所骑的那头白色毛驴便是由关德俊扮演的。剧情中有张果老所骑的毛驴过桥,剧团为了以险叫座,特意设计了让毛驴驮着张果老从悬于舞台上空的两根毛竹上面踏过。表演时剧场内灯光大都熄灭,只有一盏橙色聚光灯照射着张果老与驴形。此时锣鼓轻击,箫声悠扬婉转,但见身穿道袍的张果老,修闲自得地倒骑在驴背上,胯下的那头“白驴”,或摇头摆尾,或尥个蹶子,或打个响鼻儿,四蹄敏捷而熟练地踏在毛竹上,亶亶悠悠地从“上场门”一直走到“下场门”,把个毛驴表演得活灵活现,简直就同真的毛驴一般,博得全场观众的喝彩。


乔金凤16岁嫁给了关德俊。在她未嫁到关家之前,曾跟着一个叫欧瞎子的瘦高个儿学唱过莲花落子,还曾到小小电台和几家旧时百货公司电台唱过。她的天赋和聪明使她到了关家以后,和关德俊一同在天桥撂地卖艺时,得到了充分的发展。


关德俊是个非常聪明伶俐的人,他有心计,爱捉摸新点子,出个新花样。他觉得老唱莲花落子是个俗套子,久而久之观众就会厌烦。他在天桥街上看到了小毛驴,看到了毛驴的蠢相常常的引人发笑,于是有一天,他对乔金凤说:“我装扮成一条驴吧!”乔金凤说:“装成驴,你不觉得难为情吗?”关德俊说:“我们总得要吃饭呀!”就这样,夫妻二人找一块黑布和竹恖子,做好了驴衣和驴头。再用白粉,画出了驴鼻子和驴嘴巴。关德俊穿上驴衣,套上驴头,弯下腰扶住两根短木棒,走动起来,果然像头驴了。他就让乔金凤骑上去,让她唱太平歌词。


就这样,他们夫妻二人练了很久,尤其是关德俊挨了不少摔,吃了不少苦,但终于练成了一头灵巧的驴子,可以上凳下凳,可以驮上媳妇抬起后蹄,可以踩玻璃球儿,还可以表演各种自己创作的技巧和节目。


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,天桥市场上发现了一头黑驴,驴背上驮着个小媳妇。这个小媳妇穿红袄,绿裤子,鞋面上还绣着牡丹花,长长的刘海儿把前额遮住,扑闪着两只明亮的眼睛,脸上还搽花粉,头上戴着珠翠。驴子神气地走着,背上驮着的小媳妇放天嗓子唱道:


上得台来我心留神,看到财神和吉祥。神怀抱着摇钱树,喜神怀抱着聚宝盆。聚宝盆里有金马驹子在,金马驹子背上驮着金人。金人他手里捧了八个大字:招财进宝,日进斗金。


观众越多,夫妻俩表演兴致也越浓。乔金凤只要扬鞭轻轻一抽,“驴”便往开四蹄儿跑起圆场来。正跑得飞快时,突然间失了前蹄,卧于地上,几番挣扎忽又站起,抖动一下身上的尘土,旋即腾空而起,跳上一条高而狭长的木凳上面,那木櫈的三条腿度下各垫一个核桃般大小的玻璃球,另一条腿却悬空,看驴身,却稳如泰山。喝彩声刚落,又见小媳妇横站在驴背上徐徐仰身,弯上一个非常漂亮的“后桥”(戏曲毯子功。斤斗之一种,动作与“小翻”略同,不过节奏较慢,系小翻的基本功),用嘴叼起凳面上的茶杯,紧接着一个“后空翻”,轻轻落于地下。一系列令人目眩的神速高难动作,把围观的人们惊得目瞪口呆,直到“赛活驴”脱去驴形道具打钱时,方热烈鼓掌来。大伙儿纷纷议论道:“这真是赛过活驴了!”


于是“赛活驴”便成关德俊的艺名。他们夫妻二人在天桥演艺界渐渐有了名声,被公认为天桥第三代八大怪   之一。成善卿先生有诗赞“赛活驴”的技艺:


曾扮张果老坐骑,包银不足谋生计。

   还操旧业来天桥,仍作驴身驮爱妻。

   脖挂铜铃叮当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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